2008年8月2日凌晨两点时,我还在床上辗转反侧,难以入睡。
今天是二哥周年忌日。去年的今天,在一阵狂风之后,一阵暴雨之中,我紧紧的握着二哥的手臂,企图留住他即将远行的身体。那一刻,我是多么绝望。想到当日这些,在这漫漫的暗夜里,我心中涌起阵阵悔痛哀伤,不由得满面泪流,难以遏止。晨桦发现我的异常,递给我一张纸巾问:你怎么了?我说:我想我娘,想我的哥。她说:那就回去看看吧。可是,纵然回去,哪里还有我的二哥呢?

一年来,悔痛时常伴随着我。如果当时不在淮北治疗而是争取在合肥或上海,会不会就能挽救二哥的性命?如果不是这么着急地手术,二哥的生命是不是更长久些?甚或是干脆不去医院,二哥是不是还能在家里搬石铲土,建他一生中都梦想的自己的楼房?

2007年的7月19日,我接到二哥罹患肝癌的消息,20日我就从深圳飞往无锡,和四弟一起聚集大哥家,大家商量挽救办法。21日,我们三人就同车开往安徽老家(当日晨桦电话里告诉我,这天是我阴历生日)。在晚上兄妹五人拜访了舅舅家之后,22日我们将二哥送到了淮北矿务局医院。

不再想说治疗的细节。全家人都聚在淮北,全身心的投入治疗,没有成功,这是一个多么痛心疾首的过程!

忘不了绝望之时,大哥决定让母亲到医院见二哥最后一面的情景:被掺扶着的白发母亲,含着眼泪喃喃地叫着二哥的名字。看着中年丧夫,晚年又丧失一子的苦命的母亲,我心如刀绞,伤痛欲绝。也忘不了二嫂对天的哭诉:我的命怎么这么苦!二嫂幼年丧母,中年又将失去相依相伴的丈夫。

二哥一生清苦但心胸阔达,性格洒脱,善良质朴,吃苦耐劳,大方慷慨,乐于助人,与人交往常常甘心付出不求回报,一生与人为善。幼年家境贫寒时,二哥早早随父操持家务,很晚才得以接受教育,是兄弟四人中吃苦受累最多的,但二哥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。二哥尊敬父亲,孝顺母亲,友爱兄弟小妹,疼爱子女。二哥好酒,常常酒场酩酊,醉卧沟田。

二哥终年时53岁。回想二哥一生,常常引起我的敬佩怜爱之心。二哥的品格,他的良善与付出,我难以企及。我眼前时常浮现二哥去世时情景,原本晴朗的天,突然狂风大作,阴云密布,接着暴雨倾洒,二哥就在这种突然出现的不寻常的气氛中走了,当时我心十分震惊:二哥竟然不是凡人。后来晨桦告诉我,二哥走的这一天,又是我们结婚日。也许,这就是人生吧,欢乐伴随着哀伤,无法周全,难以圆满。
二哥走了,母亲失去了她最好的儿子;乡人公认,庙街村走了一位好人!一年来,我时常想念二哥,也常在深夜里期许:如果有来生,我们再做一母同胞的兄弟。

2008年8月2日午于深圳